2020年12月6日 星期日

 

 

「漫談閩南臺灣方言的標音符號」


  

      

 

「漫談閩南臺灣方言的標音符號」        

                           吳 守禮             (1993-六月)

     有關閩南台灣方言的語音的文獻,就現存的資料,最早的是,在福建的閩南民間流行一本被稱爲俗韻書的「彙音妙悟」(有嘉慶五年序),是以十五個音(聲母)和五十個字母(韻母)上下相配,聲和韻連讀,讀出第三音來的資料。這種音圖是由古時的反切方法演變下來的。像按圖索驥,按音求字,還沒有發展成拼音符號。但這本書同時在卷首附載一種叫做「三推成字法」的字音讀法,像密碼的造形,這倒是一種「記號」了。周長楫(廈大教授)認爲:是「漢語拼音方案的首創」(語見「略談彙音妙悟」),黃典誠(廈大教授)則評曰:「不能不給予應有的高度評價,但今天已沒人懂得此法了」(語見「泉州彙音妙悟述評」)。可見中土古時並沒有發展拼音符號。

    中國人和拼音文字接觸的契機是西洋宣教師所造成的。北方較早,明萬曆天啓的時候就有利瑪寶,金尼閣傳授北方方言的羅馬字。閩南話的羅馬字一直到五口通商道光二十二年(一八四三年)以後才出現,十八世紀末西人到東南亞來傳教纔逐漸展開。海外的閩南人,如菲律賓馬尼刺則較早,在明萬曆的時候就留下西文閩南音對譯的文獻。閩南系臺灣話的羅馬字可以說和閩南羅馬字同源,但也有一百多年將近二百年的歷史了。

   閩南臺灣的羅馬字綴音法,雖然是西洋宣教師或神父爲著傳教的方便設計發明,用來學習各地方言,使各地方言區的住民透過羅馬字譯文來讀解基督教義的,而對各地方言的記錄,演變的研究有其原來未預期的貢獻,但,這是宣教的產物,是爲達成傳教目的的工具罷了。不過其對於中國方言的影響不無裨補,值得反省。至少可以說:漢字偏於表意,羅馬字偏於表音,所以各時代用羅馬字所注的漢字音和方言的如實描寫,替漢語方言留下不少時代性的特色,極其珍貴。如果不是有這些資料我也不知道臺灣話會有早期和以後演變的問題。「現在,要研究早期方音及各地方音總要依靠西人編集的字典。爲著利用這些字典,咱們需要熟習這些羅馬字所表達的音及讀法。爲著這種需要,我曾經訪問過牧師柯設偕學長,請教有關臺灣羅馬字的文獻及歷史,也寫過一篇「臺灣羅馬字和基督教宣教師」(日文)的文章,在文中介紹一、二百年來,新舊兩教宣教師在閩南、臺灣所使用的「教會羅馬字」。

    有關教會羅馬字,後來更得知:早在明萬曆年間,西元一六○〇年左右在菲律賓馬尼刺印行的「基督教義」(Doctrina Christiana)等木刻本裏,已經可以看到閩南方言羅馬字的早期形態。這書是西班牙文與閩南方言對譯,西文譯成閩南方言,夾著用漢字的閩南讀音譯西班牙文的名詞,極爲珍貴。我們可以利用這些羅馬字拼音來讀明嘉靖重刊的荔鏡記戲文的道白、曲詞。西班牙文的羅馬字拼音是現存最早的羅馬拼音的閩南方言,荔鏡記戲文是現存最早的閩南語文獻,兩者的時代很是接近。(詳見龍彼得教授著「馬尼拉木刻本的研究」)。

    這以後有兩百多年的空白,沒有關於閩南羅馬字的記錄。雖然如此,我猜測一定有,只是沒有人報導出來而已。現在學術界有著錄的一本比較早期的,雖然我不敢說是最早的,閩南方言字典是Medhurst牧師的「福建方言字典」(註一)。是一本讀書音,語音兼收的福建語字典。署一八三七年印行,離現在已有一百六十年。著者說是參考過閩南的俗韻書,漳州的「十五音」標音,是用英文注解。舉例則多文言句子。前標讀書音,句後標口譯語音,是一時一地的音,其實是在馬來半島就漳州系華僑採錄的。其綴音法和臺灣現行的教會羅馬字綴音頗不相同,在其卷首有極其詳盡的說明。

   「再經過三十多年,出現了一本頗有內容的詞典叫做「廈門白話詞典」(註二)。著者是Douglas牧師。這本字

典全用羅馬字音和英文注解。詞條和舉例,一切改譯拼音。收詞頗爲豐富,兼收漳州,泉州以及鄰近的次位方音。出版後偶見有將目頭單音詞用毛筆補寫漢字的本子。這是它的缺點同時亦是特點。因爲這書不受如何用漢字表達「音字脫節」的語詞的困擾,纔能夠不受限制,自由地記錄俗語,僻語。留下寶貴的方言資料。「再十年後,可以奉馬約翰牧師(Macgowan)的「英廈辭典」(註三)。這書又恢復在沒有固定的漢字可用的,「廈門話的口語詞方面努力一番。結果替我們留下了許多記錄及研究資料。雖然分量較少,但是教會羅馬字的綴音到此大致底定了。我只發現「前」字拼成“Tseng”,甘典用“Chang”有不同。

    「再過三十年出現甘爲霖師的「廈門音新字典」。這書除了目頭字用方塊字以外,其餘注解用例全是羅馬拼音。以單字爲中心編集,據說參考了康熙字典,所以收字不少,可以充當漢字的廈門音字典。這本字典流行了七八十年沒有可以頂替的。可是現在上教會的人士不一定能讀教會羅馬字。我這纔明白過來:爲什麼新的羅馬字發明者如雨後春筍。雖然學術上是可喜的現象,但對使用者而言卻不然,更由此使我聯想到:日據時期保存臺灣話最完整而最有功勞的園地是教會。但是現在教會圈內的臺灣話,卻因證道常引用一百多年前翻譯的白話聖經聖詩,所以跟現在的一般社會脫節了。更嚴重的是當時主持白話譯的人士,只顧字面不顧耳聽。因此十誡的白話音如不看字,乍聽下,有一處會使女信徒們面紅。值得研究閩南語的人反省。要學習舊語或認同訛變?

    關於西洋人所編的閩南方言字典,還要特別一提的是荷蘭人席雷格(Schlegel)(一八四O ~ 一九〇三)的「荷華文語類參」(註四)。這「華」指中國福建的漳州。這裡要記起荷蘭人,當十七世紀前牢,曾跟清人,西班牙人前前後後進出臺灣島。不過當時荷蘭人牧師在臺灣宣教的對象是臺灣的原住民,記錄「東番話」,「新港話」,不是漢語。而這套四厚冊的字典還是十九世紀末在印尼編的漳州系華僑的閩南音。更特別的是純記:漳州系的文言音即讀書音。至此,純然記錄漳州音的字典有了,記錄漳泉混合音--廈門音的字典亦有了。至於泉州音的羅馬音文獻呢?雖然杜嘉得(Douglas)「廈門白話字典」對漳州音,泉州音的異同有清楚的記載,研究閩南方言的學人,還要一本早期的完全用泉州羅馬字編成的字典。寡聞未見。

    天主教教會亦有一套臺灣音羅馬字,跟長老教會的大同小異,就是標音符號有一點不同。我編臺灣省通志稿」「卷二人民志語言篇時所引用的「良牧報」就是一個例子。

    西方傳教士不但編過閩南方言的字典,也用羅馬字將中土的文獻中民眾常讀的書加羅馬字注音注釋,貢獻不少。例如:三字經、論語、大學的白話注解。中國人反而需要靠臺灣羅馬字來學習本國的書; 閩南人可以藉重它來學習正確的讀音及語音,可以無師自通。

    以上,我摘要介紹了幾部閩南的羅馬字文獻,是強調要利用它來研究閩南語, 是否要繼續用它來做爲學習的工具,那就要看各位了。 閩南系臺灣語羅馬字到現在爲止, 至少可以舉出五六種。

    接著來談臺灣方音符號。羅馬字是舶來品,方音符號是土產即國貨。凡是冠上「國」字的事物常被當做落伍之物看待。但依我本身的經驗,我認爲「台灣方音符號」對於學習閩南語是最方便的捷徑,尤其對現在在台灣島上的八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大部份人口(包括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及大陸遷台的第二代)。一九八七年由臺北文史哲出版社影印出版的拙著「綜合閩南臺灣語基本字典初稿」用來標注臺灣字音,詞音的標音符號就是經過我做了修正的臺灣方音符號。原來,「臺灣方音符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國民政府接收臺灣島時的副產物。我推想當初政府當道者的原意,可能是:爲著配合中國國語(普通話)的第一式標音符號,注音字母,即現在的所謂的國語注音符號,在大陸推行失敗,再來臺灣試驗一次,推行國語(普通話); 而又可以幫助剛脫離日本的統治,母語褪了色的臺灣人恢復使用母語的能力,設計了這一套方音符號,希望對推行國語(普通話)亦有「利」。

    爲著達到這個目標,政府當局當時成立了「臺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由語言學專家擔任主委)。會中有方言組,由組長朱兆祥委員負責設計「臺灣方音符號」經正式審核訂定頒布,並鑄造銅模備用。

    這套符號,因北京(國語的標準地區)方言和臺灣方言是姊妹方言,只要在原有的國語注音符號表上增添幾個閏號就完成了「臺灣方音符號」。不同的地方在於國音除了「ㄖ」母以外,再也沒有濁音的聲母,也沒有入聲,聲調則少了三種。臺音則少了一些聲母如「ㄓ,ㄔ,ㄕ」,多了一些濁音,入聲及一些閏號,如此兩者之拼音組織自有不相同的地方,但也有不少完全相同的拼音。由此可知:兩者不但互有系統關係,更有對應關係。方音符號施行後,「國語日報」闢了「語文乙刊」一版紙面,專供有關臺語和國語之間的字音、語音問題比較研究的利用,就此展開了語文教育上的新生面,亦具有學術價值的一面。

    可惜一小部分人士以爲「國語」只是幾句國語會話,能夠溝通就好了。因此不幾年的工夫,當在菜市場裏買賣能夠溝通了,竟大喊「臺灣是國語模範省」,裁併「國語推行委員會」,而「臺灣方音符號」「語文乙刊」也「不聲不響地從國語日報上消失了。

    其實國文,國語互相表裏相輔爲用,有如「文」以「語」而生動,「語」有「文」而行得遠。古人說:文章爲經國之大業。現代則要呼籲:國語的統一、研究、教學是國家的基本大業。傳播媒體的進步是日新月異,要統一語音,要講究上口的國語,動聽的中文語法,詞彙的整理工作等等,亦是永無止境的。吸收方言,豐富國語的詞彙是「國語運動」發軔當初的理念。方言和國語互補,有如語言和文字,文學相依爲命,都不可以有所偏重。

    近年隨著鄉土文學的風尙我想對閩南方言的文字上的表達問題又將有一場熱鬧的好戲。在各種問題當中,尤以「音與字脫節的詞,如何標音,用字」,是個非立刻突破不可的切實問題。幸然傳聞:替閩南方言造新字,創造標音符號的發明家不計其數,是可喜的現象,而凡事後出轉精,我們也熱烈期待學習利用。可惜的是:眼前覺得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真不知何所適從,使大家有如迷途的羔羊。

    新發明的臺灣方言標音符號一直還沒有機會拜讀,這裡讓我來溫習一下過去的人使用了既久又熟習的各式符號,供今後想學習閩南方言,利用文獻的人士參考。

    管見所得,今後想要學習閩南方言的人,所面對的標音符號,可以說有好幾種。容我舉出過去遇見的主要的五種並附記學習心得如下:

    (1) 長老教會羅馬字。

    (2) 國際音標。附說:臺灣音寬式國際音標。

    (3) 日本假名符號。

    (4) 臺灣方音符號(臺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附記:朱氏臺灣羅馬字。

    (5) 閩南方言拼音方案(廈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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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長老教教會在閩南臺灣地區佈道所用的所謂「教會羅馬字」又稱「白話字」,我在上文已談了不少,這套「白話字」在國民政府遷台,曾一度被當局禁用,但民間裏似乎一直照用不廢。教會人士據以學習白話字的「廈門音新字典」(甘爲霖著)亦不斷流行,甚至有盜印本。對初學的人來說,綴音法上,有一點小困擾。這一點,「國語推行委員會」的「臺灣方音符號」亦一樣,問題出在「ㄐ,く,T」和「ㄗ,ㄘ,ㄙ」兩組語音。若併爲二組,學習,檢索兩方便,但不合音理。羅馬字不能直寫,臺灣方音符號則橫豎兩可,而且漳,泉,廈三地的方音皆可以標記。教會羅馬字則專爲廈門音而設。

不滿意於教會羅馬字的新時代語言學家所發明的臺灣音標音符號不知凡幾,筆者無法一一知其詳。只能指出一「朱氏兆祥的「臺灣羅馬字」,最附記在「臺灣方音符號」(朱兆祥著)拼音說明中。其設計可以和趙元任博士的國語羅馬字媲美,但亦可比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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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國際音標。這音標是國際語言學會製訂的,可以記錄人類所有的語音現象。嚴式的用以討論音韻現象的細節,寬式的和一般羅馬字相差不多。羅常培的「廈門音系」開始利用它分析廈門音的音值,變音,發揮盡致,研究閩南方言的人非熟習不可。

綜合閩南臺灣語基本字典(吳守禮著)卷首的拼音總表裏,擬了一套標記閩南系臺灣音的寬式國際音標,讓使用者可以逐一對照。如果有人(生爲臺灣人)不願意或懶得去學習完備的「臺灣方音符號」的話,那他也可以先去學習國際音標再來利用吳某的臺音字典。不過我猜會更困難,更花時間,是繞道行事吧!

由中研院史語所領導的學術界,除了專用國際音標討論漢語方言的語音現象以外,倒也另備一紙和國際音標相應的國產的「全國方音符號總表」(正確的名稱我忘記了)但形同虛設,備而無用。

總而言之,國際音標,就是在閩南方言研究學習的小圈圏裏亦是非學不可的。但在一般實用上,卻不見得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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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日本假名符號。這是日據時代,日本人在臺灣,爲著行政上官民溝通的需要設計出來以表達閩南系臺灣話語音的符號。「假名」是日本話的表音符號。日本人也設計用這「假名」(註五)表達臺灣話,表達漢字的臺灣讀法,也表達有義無字的臺語詞。他們雖也知道有教會羅馬字,也利用過教會羅馬字,卻另外辛苦的設計了一套比教會羅馬字複雜了好幾倍的表達臺灣音的「假名符號」,完成了一部臺灣方言的金字塔--臺日大辭典。還編過許多「臺日」「日臺」對照的會話書、讀本、講義、專業用語……等等書籍。替臺灣文化留下了那時代的閩南系臺灣方言、語音、詞彙。不但這樣,那時代的文物制度,民俗替慣等也靠著那些書留傳下來。

乍想,除了日本再攫取臺灣,假名符號的使用不可能在臺灣復活。可是戰後嚴厲禁止日語的使用,而四十年後日語補習班卻在臺北街上林立,這變化是否顯示日本假名文化有威力,我不得而知。 雖然這和本文所要討論的「假名符號」沒有直接關係,但是學習閩南語,研究日據時期臺灣的歷史文物的人,勢之所趨,非學習日人爲臺語而設的「假名符號」不可了。要不然就要大規模地翻譯日據時代日文文獻,臺日大辭典。據悉近年臺灣,日本「兩地都出現臺日大辭典的影印本。不知道愛惜本土文化的人士對這些現象有什麼感想。   

我希望有心人士用「臺灣方音符號」編纂「國臺」「臺國」對照的大辭典,並擴展到客家話,以顯示中國的注音符號,臺灣方音符號,並不弱於日本假名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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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臺灣方音符號。關於臺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的「臺灣方音符號」的誕生又隱遁的經過,在上文已經交代過了。我個人的感想憂喜參半。憂的是國臺語比較研究失去一半的工具,喜的是由於國語注音符號的推行使得住在本島上只要受過小學教育的人都已經會使用「台灣方音符號」的大部分。

   「要標註臺語,我不需要像對岸的「普通話閩南方言詞典」(廈門大學研究室)那樣費力製造「閩南方言拼音」方案」。我用早已存在而且各位至少熟悉一半以上的「臺灣方音符號」編了一部閩南系臺灣語的基本字典,在美國謄寫拷貝出版,帶回臺北影印出版。

   字典出版七年了。社會上反省母語,研究臺語的呼聲,亦日見高漲。報端上常見邀請參加編字典的徵募廣告啓事。可見搶著要編字典的,大有人在。這現象是可喜的,但有關如何制定一套可行之閩南音語系標音符號,卻爭論不休,不知還要繼續多久,「大家」都說「注音符號」難學,我就很難了解。

   如果一個在臺灣出生且在臺灣長大的人,竟說出這種話就更難了解了。在我的字典的緒言裏,國語注音符號,台灣方音符號溯源、發音法、變音、輕聲的說明,應該已夠詳盡了。不要說是本地人,即使是外江人甚至是外國人,只要他懂得最起碼的中文,根本是可以「無師自通」的了。有國語注音符號的基礎,則更容易學習。這套字典就只差沒有推出錄音帶(早已錄完備用)。

   臺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的「臺灣方音符號」是完美的,但病在人事。日本人設計假名符號,爲咱們編成空前的辭典。難道咱們就不能用臺灣方音符號編出更完備的嗎?請同胞們捫心自問,國產的注音符號會比日本假名醜陋嗎?日本假名毀滅了日本文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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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閩南方言拼音方案。這個方案是「普通話閩南方言詞典」(一九八二年)(註六)。所探用的標記閩南方音的符號,是比照大陸普通話的拼音方案設計出來的。設計精密,別出心裁,我相信是花了不少心血。我看可以媲美趙元任的「國語羅馬字」,朱兆祥的「臺語羅馬字」(註七)。只差還沒有把聲調納入綴音中而已。但儘是如此,其綴音法的複雜性,規定的繁多,仍和趙,朱二式不相上下。加以詞形(文字表達)未定的擬字有時過於高古,有時表音用字不妥,難免引起議論(註八)。其他,注釋,對譯都極精湛,微瑕掩不過白璧之美。這詞典一出版就轟動了閩南語流傳所到的世界各地。筆者要自謂:母語隔絕閩南本土三百多年,此間事物及語音上之變化不知凡幾,這詞典雖有其不可磨滅的利用價值,但至少在音字脫節的文字表達上,兩岸學者似尙需一起做長期的努力。(註九)。

   撰寫這篇小文的動機,除了我要感謝前此所受師友的援助以外,亦有意呼籲各界人士,對閩南方言研究這個一小園地,多寄與一份關心,加以愛護鼓勵。

   由歷來的接觸經驗,我深信,計會上還有不計其數的篤學人士,默默耕耘,在那裏進行鮮爲人知的臺灣文化資源的攢聚工作,但常常是必需具有一種阿Q的精神者,就是閩南臺灣方言裏所謂的「憨氣」(註十)的人,纔能勝任愉快。

   一九九三年六月在臺北,從宜誃主人口述,兒女整理。附註:

 註一…“A Dictionary of Hok-keen Dialect of Chinese Language according to he reading and Colloquial idioms。”By Rev. Dr. Medhurst1837     註二:“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 of the Vernacular or Spoken Language of Amoywith the Principal Variations of theChangchew and Chin-chew Dialects。“By Carstairs Douglas18731899再版。

 註三:”English-Chinese Dictionary of the Amoy Dialect。“By Rev. J. Macgowan 1883

 註四:”Nederlandsch-Chineesch Woordenboek met de Transcriptian der Chineesch Karakters in het Tsiang-tsiu(漳州)Dialect。“By Dr. G. Schlegel 1882-1890

 註五:因爲中國古時以「名」指文字,又日本奉中文爲「正名」而稱取材於偏旁而定的音標叫「假名」。

 註六:福建省廈門大學語文研究室編。主持人有黃典誠,周長楫等十多位學者。漳、泉、廈三市的許多行政,文化機關協助。费時五年。

 註七:見「臺語方音符號」朱兆祥著臺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出版,橋梁叢書第二種。民國四十一年印行。120頁。

 註八:閩南方言中的這類擬字問題,事實上,是永遠不能解決的。不足爲疵,亦不必過於詬病。

 註九:我看過臺灣留美的學生,在學術論文裏早已用上這套閩南語拼音方案,殊不知道臺灣有「臺灣方音符號」更不知道朱式「臺灣羅馬字」。

 註十:「憨氣」,傻氣也。「kam3」這詞過去寫作「憨」,現在似有人--學者--不承認,變成一種音字脫節的詞。我收集到的參考資料,除「憨」字見臺日大字典以外,有:戡、諏、侃等字。這種擬字得到了承認使用的時候,閩南話的研究工作才算告一段落,但還不是「結束」。(Mar. 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