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黄霊芝師仙逝
(呉昭新 謹誌)
戰後台灣唯一的日語俳句會的主宰(主持人)黃靈芝(黃天驥)先生於三月十二日逝世了.作為靈芝師的俳句教室的學生之一,應該表達懷念與回憶.
我做為弟子的期間比起其他人太過於短暫了.79歲才入俳句會,從2009年年末算起才不過6年,並且是靈芝師身體情況已明顯不適以後的事情.因此實際直接受教於靈芝師的時間是屈指可算,起初的一年罷了.其實在拜師之前很早就已知道靈芝師之高名,其部分大作也已拜讀過,不過拜師後又由靈芝師獲得了很多其寶貴大作,更認知其關於詩學,小說,藝術的造詣之深.本來只因為稍知日語而獲邀加入俳句會,但是本來就有涉入一種事物後就非盡全力去探討個究竟不可的個性,使得我立刻開始將能夠在網路上所獲得的有關俳句的資訊,不管細微深淺都找來研讀,再者資深會員的陳錫恭先生(大學英語教授)將自身多年所使用過的學習心得資料及新購的入門書,特別從台中寄送給我,我自己也從日本的古書店郵購必要的資料,也有緣跟日本的俳人也是漢詩人(自己詠讀過30,000首以上漢詩)的石倉秀樹先生以mail討論關於俳句的本質,來回不下幾十次而學得了有關俳句的一切(本質和社會地位).就如此,雖然因無吟詠俳句的天分而也沒有甚麼拿得出來的作品成就,但有關俳句的一切, 其本質和世界上以及日本本國內的一切狀況,比起一般學習俳句4,50年的人有了較多的了解.
在日本吟詠俳句的人粗略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將俳句作為詩作吟詠的專業詩人,另一類是作為興趣,如學插花等手藝來吟詠的人(大眾化),而後者占多數.後者把所謂傳統俳句的規範牢牢記在腦哩,事事只關心季語,五七五,切字,從來很少關心到要探討俳句的本質.因此由小林一茶開始如: 河東碧梧桐,荻原井泉水,種田山頭火,尾崎放哉,中塚一碧樓,石田波鄉,吉岡禪寺洞,加藤楸邨,日野草城,嶋田青峰,東京三,山口誓子,鈴木六林男,金子兜太,芝不器男,高柳重信等非吟詠傳統俳句的著名俳人都不認為是俳人,而其他如所謂人間探求派或難解俳句派等也不受其理睬.因而讓我迷惑,產生何謂俳句,而邊吟詠俳句邊想到有關俳句的本質和真髓.也因此,而再三重讀寺田寅彥,折口信夫,正岡子規,高濱虛子,長谷川櫂,夏石番矢,今泉惇之助等人的詩論或俳論,也在網路上了解網路的俳句評論論壇上的年輕一代的想法,自然對一般俳句會或結社的作為以及行事方式也加以考察.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就慢慢會意到俳
句是將瞬間的感動以最短的語句吟詠出來的韻文,也了解到對同一句俳句吟詠者與讀者的解釋不一定相同.因而達到在使用世界各種語言(包括日語)來吟詠俳句時,不要老是拘泥於花鳥諷詠,客觀寫生,而需要更廣泛的思維的結論.將這個想法寫成一文寄送給黃老師.之後,聽到老師的發言說:在會員之中有些人聽力差一些難於溝通意見,直覺是在說自己的事情.可惜,靈芝師和自己雙方都身體不適,難得有機會直接受教.沒有想到在今年一月的俳句會上突然獲得下岡友加氏所編輯的<黃靈芝小說選2>(2015年8月出版),看到其中唯一未曾發表過的文章<俳句自選百句>一篇的頭一句裡黃靈芝師說:
<由這些作品也可以知道我並不一
定臣服五七五定型也沒有成為季語
的俘虜>,並且在文的最後再加一句
說:<想再加一句.五七五不是定義,
而同樣屬於文藝界的小說的世界,
不但不會被定型所束縛,反而不是以
一作一作風為功勞嗎?>作為結尾.
真是青天霹靂,我到那時為止一直相
信黃靈芝師是百分之百的傳統俳句
的擁護者,且是傳統俳句結社的主
宰,不!,不只我,俳句會的全體成員
都一直如此相信.
我終於放下了心頭的一個石頭.台灣唯一的日語俳句會的主宰又是我所尊敬的俳句老師瞭解更廣泛意義的俳句的真髓,並沒有被那狹窄的一個人所主張的傳統俳句所束縛,而現在世界上所流行的俳句也不是全部都是真正的俳句,包括日本的俳人,所有吟詠俳句的人都在尋求俳句的真髓,而由心裡感受日本人應該更加珍惜世界所尊重的發源於日本的俳句.
黃老師在其生命的最後一段時期的最後一篇文章不只是表達對於拙文的回答,而且也是黃老師表達關於俳句的真髓的瞭解的證據,正如我在拙文<台灣俳句史>所敘述,黃老師已無疑地臻於俳句真髓的境地,過去45年間,雖在台北俳句會的主宰的地位, 一直尊重會員的興趣和心思,不勉強碰觸俳句的真髓,不得不感佩黃靈芝師的和藹,善良,關懷眾人的心懷.
有關黃靈芝老師的一切已在拙文<台灣俳句史>和<台灣俳句史
補遺>有所詳述,不再贅言.
由衷祈願黃靈芝老師的冥福.
(呉昭新;2016-4-5謹誌)
弔句:
# 師已逝 草山山上 月朦朧
# 靈芝師 春雨綿綿 轉去了
# 以自信 邁步過往 此一生
笑臉滿滿 靈芝師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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