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15日 星期六

台灣俳句史(華語簡約版)

   
          台灣俳句史(1895~2013) (華語節縮版)                                                                    
                                      昭新            台灣
Chiau-Shin NGO    Taiwan
發源於日本的排句, 現在以「排句」、「HAIKU」之名在全世界, 被 使用各種語言的人所接受, 可是在排句的發源國的日本則怎樣呢? 極大部份喜歡吟詠俳句的人,都以為俳句非用日語,並非以有季定型、花鳥諷詠之型態吟詠不可, 甚至還有人企圖以各種方式要迫使主管教育當局規定非這樣不可。
HAIKU」是以日語以外的語言所吟詠的俳句, 包括僅以漢字所誦詠的「漢語俳句」在內, 普及到各國各種語言, 但有關其定則並沒有一定的規範,  只是以世界上最短的三行詩的理解而被接受。
講到外國語, 就會想到重音, 因此會有人會關心到重音如何的問題, 但是也有人不關心。 至於季節的問題南半球和北半球完全相反, 又因不同國家或地域而大不相同, 也有沒有季節之分的地域, 因而有些人就認為根本就不需要有共同的季語等不同想法的人。另外也有人認為, 即使使用季語也沒有季感, 而失去季語本來的意義而不使用的人也不少, 但是另一方面也有人仿效日本傳統派而勉強使用季語的人,但卻沒有季感。也有人不使用季語但使用跟平常生活、社會有關的關鍵詞(keyword)以代替季語。
不管如何, Haiku」已以短詩的一類型傳開到全世界。 以英語為主有歐洲各國語言的俳句  在亞洲也有以各國語言吟詠的俳句, 尤其漢語系各國則以漢俳的形式呈現, 而在中國更受到一般大眾的歡迎, 但是如在後面提到, 「漢俳」的確是一種新型短詩, 但是絕不是俳句。 
 在日本明治時代, 當子規開始提倡客觀寫生的時期, 在西歐已有由日本傳來的芭蕉和一茶的發句 (俳句)被翻譯成西歐各國語言而正在風行。 這證明了俳句的正確翻譯且不損傷其詩的內容的可行性。這當然是要除掉日本語特有的語音相關詞和文化的記憶事項而言。 歐洲理事會的何爾曼凡倫布伊常務議長, 則甚至出版過其本人俳句集。
 這些暫時不提, 在這一小文, 要在廣義的俳句(HAIKU)的立場上來談有關台灣的俳句情況。
究竟台灣的俳句情況是怎樣呢?  是跟其他各國有相當大的差異。因為台灣有五十年期間(1895~1945) 曾為日本的統治地的歷史。 
在台灣的日本語教育是由伊澤修二等人開始實行。  雖然最初曾發生過有六位教師遭受原住民的襲擊而慘死的悲劇, 漸漸地經由小學校、中等學校、高等學校、師範學校、各種專門學校乃至帝國大學的設立, 直到終戰當時, 50年來接受日本語教育的人口日增。1900年時期, 台灣的總人口數約300萬人, 據終戰前二年的1943(昭和18) 的統計, 總人口數約為600萬人, 其中日本人約為60萬人。其中, 台灣人兒童的就學率 (義務教育) 是男性93% 女性85% 比起1920年代 (大正後期)  33%有大幅度的增加。 此外在本島內無法上學的多數台灣人學生, 則到沒有受限制的日本本土學校上學。 總而言之, 終戰當時, 1910年以後出生人口中, 以上所舉的人都是有能力使用完整的日語的事實。
在此我想說的是,當以終戰為標界觀察時, 受過中等學校教育的台灣人如果想吟詠俳句的話, 都具有跟日本人同樣的能力, 因此在那時間點, 尤其在終戰之前35年間的在台灣的俳句情況, 不論日本人或台灣人, 跟日本本土是沒有兩樣的。
有關台灣於日治時代的俳句事項, 近十年來, 在台灣或在日本專研日本文學的本國人士或對於台灣的日語文學有興趣的日本人士, 已有不少整理研究 (阮文雅、 沈美雪、 蘇世邦、周華斌) 外, 有日本人的島田謹二、阿部誠文、磯田一雄等也有所介紹。
在本文中, 將就日治時代的俳句事項, 引用上述幾位研究者的論文, 至於戰後的俳句和HAIKU以及台灣人跨語言世代的情況, 則由筆者來敘述。
子規1897(明治30)提倡客觀寫生,創刊「ホトトギス」。 根據沈美雪氏的研究, 俳句在台灣發展的情形, 是新舊兩派差不多在同一時期進入台灣。初期的台灣俳壇只有日本人參與, 而由擔任『台日日新報』俳句欄:「日俳壇」的評選者高橋雨等舊派主持人所領導 但不久當子規的高徒渡香墨到台灣任職後 隨著贊成子規的俳句革新的人士也增加, 至『ホトトギス』俳句誌刊創刊(1897)的第二年, 已經在誌上可以看到有住台灣俳人的投稿。
高橋雨於明治30(1897)6月到台灣, 隨著於明治31(1898) 『台日日新報』創刊發行,明治35(1902) 4月, 另有以村上玉吉(神洲)為主持人的文藝雜誌『台文芸』的出刊。『台文芸』雖然不是俳句專門刊物 但內容以刊載俳句作品為主, 另外也有短歌等作品,但在同一年的第5號就停刊了。 『相思樹』俳誌是由ホトトギス - hototogisu系的結社「竹風吟壇」的同人為主体, 於明治37年(1904行的俳誌。『相思樹』俳誌的選句者香墨、鳴球、李坪三人就是藉『相思樹』造成明治時期台灣俳句基盤的先人。更在台灣俳句的作品上可以看到跟異文化的交流和融合, 開始研鑽台灣特有的季題的也是這些『相思樹』的俳人, 於明治43(1910) 出版的李坪的『台湾歳時記』就是其總成果的呈現
另一方面, 在明治40年代, 當河東碧梧桐所提倡的新傾向俳句席卷日本全國的當時, 借以河東碧梧桐來台灣的機會, 李坪、空鳴等人所發起的綠珊瑚會轉向為碧派的俳句會, 並朝向碧梧桐所提倡的新傾向俳句, 力求摸索脫離固定的季題趨向。 相對於此, 『相思樹』的同人雖然對新傾向也表示有興趣的一面, 仍然標榜是hototogisu系的俳誌, 而批判綠珊瑚會。
大正時代的台灣俳壇, 以諏訪素濤為中心的河東碧梧桐系「新傾向」俳句風靡一時, 曾發行『熱』、『麗島』等詩刊, 但是至大正9年有『うしほ,繼而在10年有山本孕江主持的『ゆうかり』創刊後 昭和初期的台灣俳壇進入「ホトトギス」派的「ゆうかり」的全盛時代。 ゆうかり』是代表昭和時代台灣排壇的俳句句誌 也持續 (大正1012 ~ 昭和204) 了最久。 初期的句刊選句者為之前來台的「ホトトギス」的佐藤夜半。
 蘇世邦氏以登載於『ゆうかり』的包含「椰子」的句子做分析 以探求「椰子」在台灣俳句中的本意, 而考察了對於台灣俳句, 虛子的「熱帶季語論」有甚麼意義, 結果認為雖然季題與現實之間本來就有差異,  但在台灣因氣候風土 的關係 ,其差異更大, 因此虛子將「熱帶季題」當作夏季是為了使「季題」和「客觀寫生」(花鳥諷詠) 能兩立而為的作為, 究其根源是為了擁護傳統之緣故。 因為,虛子認為「在日本本土所興起的俳句, 無論如何應以本土為基準, 而其歲時記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因此認為熱帶事物應該總括為夏季的事物, 不然會擾亂本土的季題的概念」。可是對住在台灣的俳人而言「熱帶季題」和「客觀寫生」是不能兩立的, 因為想要吟詠就在眼前的具有春或秋季季感的事物時, 如要依據「熱帶季語」吟詠時, 就不得不以夏季的句子來吟詠以致違背了事實。在台灣的俳句的季題、季語當然不同於日本本土,台灣有台灣特有的季語、即使相同的季語,語日本的季感有所不同。
有關台灣的歲時記只有兩本, 一本就是前面提到的小林李坪的『台灣歲時記』,  這是在日本統治時代所出版的唯一的一本。 第二本則需等到戰後2003年, 由台灣人黃靈芝所編著的『台灣歲時記』的出版。
小林里坪的『台灣歲時記』的結構由春秋夏冬所構成, 並沒有像平常的歲時記依月份做分類, 且又依據農曆來做分割,而沒有把一月放在春天。 季題的分類由人事、動物、植物三類所構成, 而沒有收入天文、地理等項目。 依四季來看夏天多而冬天少。 依事項觀察則植物和人事多, 但動物則極端地少, 另外關於粟祭、媽祖祭典、孔子祭典、關帝祭典等祭典有相當詳細的解說。 李坪將在水邊的洗衣當作台灣特有的風俗而做為季題, 不過這些情景也已不復存在了, 可見季語的本質會因時代的變遷而有所改變。 其實台灣也有四季的變化, 久住台灣就會感覺出來, 又即使是同為台灣, 在島的南北也有不一樣的季節感。
 台灣的第二本歲時記『台灣俳句歲時記』必須等到日本人離開台灣59年後的2003年才出現。內容共收有396項的台灣季語(正題季語) 並且各有8句例句和解說, 就語言論台灣話的季語有220項, 佔過半的數目, 日語有161項,客家話有2項, 另外有華語13  可說是包羅並反映台灣多種語言並存的實況。 分類則分為: ()人事、 () 自然天文現象、 ()自然動物、 () 自然植物四大類, 季節則不以春夏秋冬作分項, 而是以暖和時分, 酷熱時分, 涼快時分, 寒冷時分來分項。依據蘇氏,黃靈芝的『台灣俳句歲時記』過於遷就「寫生」以致引起「季語」與「現時的風土」之間的有了差異的結果, 並且對於這些季語並沒有產生相對的季感。 因此成為問題的是「台灣季題」的「文化性記憶」的問題。 台灣人有台灣人的「文化性記憶」, 跟日本人的「文化性記憶」有相同的地方, 也應該有不同的地方, 因此想在台灣吟詠俳句, 需要探討台灣特有的「文化性記憶」。
日語俳句:
俳句起源於日本, 所以當然是使用日語吟詠的。 當明治維新後, 國際交流開始時, 自然就有文化的交流, 而俳句在所謂最困難的詩詞的交流中, 卻很快就流傳到世界各地, 其原因呢?  如以虛子的死守有季定型、花鳥諷詠的傳統派的規制時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世界的詩人卻依他們的會意去解釋俳句的本質, 而以世界各種語言去吟詠他們所會意的俳句就是『HAIKU』,  但這些HAIKU的本質是否就是傳統派俳句的本質就沒有客觀的定見,也就不得而知。 坦白說所謂傳統派的規制是否就是俳句的本質,也是成為問題的問題。這個有關俳句的本質的問題, 不只存在於『HAIKU』,在原產地的日本國國內也是存在的問題。只是大家在糊里糊塗中,將傳統派的說法囫圇吞棗地吞下去而已, 事實上尚有很多問題沒有說清楚, 大家隨興各自做解釋, 說服自己而已。
那麼, 在台灣究竟是怎麼樣呢? 上述的季語、季感、熱帶季語等, 除了與季節有違和的問題外, 台灣人跟日本人之間即使是使用同一季語, 在內容上也有所不同。 日本人只是吟詠描寫周圍自然界的花鳥為主, 但是台灣人則多吟詠跟每日生活有關的事物和人事, 就是直接吟詠到人的居多。 當戰爭開始時, 就多吟詠所謂的戰爭俳句。
這個時候的台灣俳人中, 有台中商業學校的老師阿川燕城,他培養了多位台灣俳人。 台灣人俳人有王碧蕉(1915~1953)、賴天河、吳新榮 (1907~1967)、 郭水潭(1907~1953) 等人。 王曾說過:「俳句是日本的國民詩, 而且即使相信其能弘通於其他民族, 但是為了俳句要廣為普及, 有叫做季語的緊箍咒在阻礙其弘通」。
1945年, 與戰爭的終結同時, 台灣的知識份子一夜成為文盲。 最初一年還好, 因為還可以使用日本話, 但自從第二年起日語成為絕對禁止的狀況。 之前使用日語從事文藝活動的人們, 除了丟掉筆放棄, 或把華語當作外國語來學習外, 已沒有生存之路。 然後就是 1947年的二二八大屠殺, 跟著 而來的白色恐怖和持續38年的戒嚴令(1949~1987) 眾多台灣知識分子消失於黑闇中, 但另一方面也有不少台灣人, 巧妙地優游在時代的漩渦中抓到利權, 一轉身變成 高官富豪,這些都是世間常有的事,不值得特寫,而此間日語的命運也有浮沉。
1950年代日語是絕對的禁忌, 直到1960年代的後半才有了稍微的緩和, 而留學日本也稍見有開放的趨勢, 但是日語書籍的輸入仍然有嚴格的規範, 必須通過當局的檢閱, 例如連英日辭典都要經過每一頁的檢閱, <人民共和國><蒙古人民共和國>等英文單字都使用黑墨塗銷,在當時算是貴重的朋友贈送的十二張LP唱片, 都一張張以銳利的刀片很認真仔細地給予割傷, 結果 沒有一張能夠放唱, 只得全部丟棄。
1970年代才准有在私立大學設立日語系,而 在國立大學的日語系的設立則要等到1994年的事情。 在那時候民間的日本熱早已沸騰不可遏止, 年輕人夯日本的電影、書籍、歌謠、唱片、錄音帶等稱為「哈日族」,而且在大學專學日語、日本文學的學生數開始凌駕於其他外國語言,要到日本留學的學生也一直增加, 這些人就是前述對有關台灣的日本短詩文學的研究有貢獻的年輕人。
話說回來, 一夜成為文盲的文藝作家或愛好者之間,雖然有人放棄拿筆, 但有更多的人重新握筆從第一步, 開始向新的語言挑戰, 並且很多人克服了障礙。這些人就是所謂跨語言世代的人們。 詹冰、巫永福、陳千武、林亨泰、傅彩澄、蕭翔文就是俳句界的耍雙刀 (雙語) 的達人。 黃靈芝則是主要吟詠日語俳句, 但後來也嚐試吟詠漢語俳句。最受大家注目的是, 他開始吟詠日語俳句是戰後的事情, 且是戰後台灣唯一的日語俳句結社的主宰(主持人) 將在後面另闢一欄做詳細介紹。
詹冰:有關吟詠俳句,第一位想提到的是詹冰。詹冰本名詹益川(1921~2004)。 自從中學生時代就喜歡上詩歌, 在讀台中一中時就應徵俳句的徵募而得獎。之後,  進入東京的明治藥專而成為藥劑師, 但在留學期間努力於詩作, 也以文面師承掘口大學。 1944年回台後不久, 就因終戰, 不得不將已習慣的日本語詩作轉換成華語,但終能克服困難,終生繼續以華語從事詩作, 留下很多著名新詩和兒童詩作。 在此需要特別提到的是,他創造了以漢字十個字吟詠的漢語俳句, 並取名「十字詩」。 真不虧是俳句達人, 關於俳句的定義、 本質、結構、詩境、詩情等, 跟黃靈芝同樣, 因對俳句的本質有深入的了解, 沒有將漢字新型詩作「漢俳」誤認為俳句的憾事。
朱實(瞿麥): 是台中一中的學生,與文學青年朱實、張彥勳、許世清等人於1942年所發起的文藝團隊, 而於1944年將要畢業前取名為「銀鈴會」, 並刊行會誌「ふちくさ-  緣草」, 內容包括詩、短歌、俳句、童謠等創作, 所使用語言初以日語為主, 但從1945年隨時代變遷變成華語。 19494月, 因「四六事件」的發生, 遭受當局的搜查後, 會員各自逃散世界各地, 有被捕判刑者, 有遭鎗斃者, 有逃往島內各地藏匿者, 也有逃往中國者。 朱實當時是台灣師範學院  (後改名台灣師範大學) 的三年級學生, 因他很機警, 及早察覺逼近的身命危險, 逃往中國成功。 後來在中國從事文學活動, 對於俳句、漢俳的發展有很大的貢獻。 他在中國使用另外一個名字「瞿麥」就是朱實。周恩來訪問日本時擔任翻譯的是他朱實。 於2008620日的「北京周報日語版」有關於他的記載 :19924月, 日本傳統俳句協會訪問團一行40多人, 在伊藤柏翠副會長的率領下, 以瞿麥氏為副團長兼講師訪問北京、西安、桂林觀光後,  在上海的花園飯店以『中日友好漢俳‧俳句交流會』名稱開會。 (中略) 瞿麥氏所開拓的中日漢俳俳句交流之路, 將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留下光輝的一頁。
 朱實曾於1994年回到故鄉台灣, 並且會晤了「銀鈴會」的舊友。 舊友蕭翔文在日文短歌同人誌「たんがら」留下一文懷舊。 朱實也在日本早稻田大學、二松學舍大學、神戶學院大學、岐阜經濟大學擔任過中國文學客座教授。 他可以說是投身世界激流漩渦中的,台灣的跨語言世代的世界俳句界俳人。 他的俳句中有:
 半世紀時空えて秋思かな
かりしタイムトンネル時計草かな
(半世紀超過時空是秋思)
(過長的時光隧道時鐘草)—筆者拙譯
 的句子。
黃靈芝、台北俳句會: 話說戰前台灣的俳句或短歌的結社, 都以日本人為主。 處在跨語言世代的處境中,  繼續使用日語的 一群人, 研究者把他們稱為「日本語族」。在這些「日本語族」一群中的黃靈芝尤其突顯, 他生於1928年,本名黃天驥。 他驅使比日本人造詣更高深的日語親近俳句,而自1970年之後, 44年來主宰戰後唯一的有組織的日語俳句結社「台北俳句會」。 在2003年由日本東京的言叢社出版戰後唯一的日語「台灣俳句歲時記」, 因為這些功勞業績於2003年受獎正岡子規國際俳句獎, 更在2006年受獎日皇的旭日小綬賞。他不只俳句, 還著有多篇日語小說, 2006年日人岡崎郁子將其一部分編成一本書名『宋王之印』(慶友社)之小說集, 在日本以黃氏的日語姓名國江春菁出版, 又在2012年有下岡友加編輯一本「黃靈芝小說選」, 以黃靈芝之名由日本廣島的溪水社出版。黃氏又長於雕刻, 並於1962年在法國開展的第二次巴黎青年藝術展中, 提出其雕刻作品『盲女』參展而獲入選。
關於黃靈芝要特別提到的是, 他沒有師承老師, 一切都是自習學來的。 他在自傳裡提到, 在終戰後進入大學, 但不久即患肺疾而不得不休學, 之後, 也患過咳血等症狀, 而後 一直長時間為療養肺結核躺在病床上。他看來似是不幸的人, 但其實是一位幸運兒。 他是一位在台南地方屬第一第二的 資產家的么兒, 上有八個兄姐, 終戰後雖然短時間內, 相繼失去父母, 但同時也繼承了龐大的資產和骨董玉石, 再加上天賦的藝術資才,他有能力一股腦兒購買 將被遣送回國的日人藏書家的龐大藏書 (貨車兩車, 近千冊)。 我可以想像並解釋, 他長期在病床上將這些知識財產, 全部精讀並吸盡其真髓, 全部兌變成為己物  (他自己說是亂讀)  至於鑑賞玉石的能力, 則可歸於從家藏的骨董玉石獲得的實際經驗, 加上書本上得來的知識。 他所寫的小說裡頭, 常出現有關玉石的事項外, 他也常協助博物館的玉石的解說鑑定。 他所具有的藝術 天賦之才, 再加上其所承繼的資產, 讓他有今天的成就。 他的博識多才從他的著述, 和他的句評就可窺知其一二。 要真正了解其句作和小說的真髓內容, 只知悉他為一般人所知悉的出身和經歷是不夠的, 應詳知其成長生活環境背景才能做到。 就我所知有關他的作品的一般解釋是還不夠完整的。
根據阮氏的研究報告, 台北俳句會創設於19707月, 主宰的黃靈芝原為「台北歌壇」(後來改名台灣歌壇) 的會員, 緣於1970年的6月, 遇見了參加在台灣舉行的亞細亞筆會會議的川端康成、中河與一、五島茂和東早苗等日本的文藝家, 在談話中提起在台灣設立俳句會的問題, 而這就成為台北俳句會的濫觴。 如所周知, 當時的台灣還在國民政府的戒嚴令下, 不要說結社, 連有關日語資料的流通都尚在禁止流通之情況下, 黃氏還是創設了日語俳句會, 當時的嚴重性從俳句會的命名也可略知。會員的居住地不只是台北, 台中、台南也有多人參加, 可說全島都有, 卻取名「台北俳句會」,  黃氏說:「實質上會員遍佈全島, 當然會名應取『台灣俳句會』, 但是當時『台灣』兩個字容易被誤解為叛國思惟, 特別謹慎避諱」。 俳句會的進行方式大體上跟日本的結社相似。台北俳句會的特徵之一是會員的平均年齡高。會員有道地的台灣人、跟台灣人結婚的日本人、駐在台灣的日本人、住日本的台灣人、住日本的日本人、住外國的人等等, 至於職業則有官員、商人、醫師、教授、教師、家庭主婦、公司員工、退休的人等等各種行業都有, 主要是由會員的介紹參加。 在最盛期的1990年前後, 100人左右的會員, 而須特別提起的是, 起初是由1969年就開始的「台北歌壇」分立出來的, 因此最初有不少歌壇的會員參加, 這在俳句會中有跨歌人和俳人雙方會員的情形在日本是少見的, 又當初有不少上述跨語言世代的人的參與, : 賴天河、吳建堂、蕭翔文、巫永福就是, 也有親子兩代一起參加的(陳秋蟾、陳昭仁) 這些人中又有很多人出版自己的俳句集。
台北俳句會的句作, 多為高齡者的述懷、歷史、生活、語言有關、和有關人事生活的句子, 黃氏常在句評中所解說的花鳥諷詠的客觀寫生句反而不多見。 同仁們的思想則為台灣特質的兩大派都有, 就是以台灣意識為主的台灣派和傾向中國的國民黨派,  據聞黃氏曾原則上禁止在會上談政治, 但會上偶而也可看到有關政治的句子。會方原則上每年出版『台北俳句集』一本, 刊載有會員每人20句的句子, 不過有些落後, 20128月才出版39集, 201012月出版 『台北俳句四十周年紀念集』。 很可惜的是『台北俳句集』和黃氏的幾乎全部創作都是個人出版, 不只是日本, 連在台灣也少有人知道。我不忍寶貴的文獻白白遺失, 曾於2009年極力進言補救, 但不被周圍的資深高齡同人所接納, 只有40周年紀念號在出版的前一天, 緊急作成ISBN (國際書籍登記) 的登記事項成功外, 之後的俳句集仍然回到原樣, 至為可惜但無奈。 之後, 筆者將40周年紀念號做成掃描, 上傳放置在個人的網站 (似乎於2012年年底, 年輕人接任幹事後, 在網路上也可以看到同人的作品) 1980年另有 「台北春燈句」(現春燈台北句)的創立,雖然是會員只有10人左右的小型排句會, 仍維持到今天, 不過會員多與台北句會重複。 2011年年底, 黃氏的健康有些微恙, 要主持會也有些勉強, 2013年, 會務的幹事也因高齡,將幹事工作交棒給自日本留學回國的年輕人。 年輕人因會使用媒體的新工具,俳 句會事務工作的進行也方便迅速多了, 但是無主人的家還是有些寂寞, 春燈俳句會也免不了同樣的苦境,都好像想藉在台、在日日本人的助力勉強維持, 但如果成為以日本人為主的局面, 則不再是真正的台灣俳句會而是學習日語或日本人的懇親會的場所, 參加的台灣人則是為磨練日語而參加, 失去俳句會本來的真意涵。
 外國語俳句(HAIKU、漢語俳句) 、網路俳句:
 於戰前獲得日本語短詩文藝教養, 而戰後無法接受語言變遷的台灣人成為「日本語族(人)」, 而其中的一小部分人設籍在日本語短歌、俳句創作, 但是這些人是否只是對於年輕時所學會的日語的懷鄉之情而已, 我就不知道了, 很可能日本本國的俳句結社也是一樣吧。 是否參與結社的人們, 都因為處理不了多餘的閒暇, 而以玩耍語言遊戲作消遣, 來參加句會消磨時間嗎? 
歌人也是俳人的吳建堂(孤蓬萬里、台灣萬葉集的編者)  確有詩才,從他們的平常言行, 確可感覺到詩人特有的個性, 而沒有人敢置疑。 關於吳建堂只有我才知道的軼事。他, 論醫學和年紀都是高我4年的前輩, 1982年的某一天, 他突然到醫院來找我,當時他是基隆市市立醫院的院長, 我是台灣省立台北醫院的院長, 雖然互不相識,我真的被他的突然的發言目瞪口呆了, 他說: 「把你現在的院長職位讓給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回答才好。這樣一個超乎常識的要求我怎麼能夠做回答, 雖然應付一陣子後送走了他。我 對於他這樣單刀直入, 無所介意的詩人性格, 不是我這麼個凡人所能仿效的言行,到了後來才能夠領會, 當時我還不知道他是一位歌人詩人又是劍道八段的達人。真 是一位可敬又可愛的天賦的詩人。
那麼, 在台灣,假如不是使用日語吟詠俳句, 要用甚麼語來吟詠? 當然是台灣話, 不然就是台灣的公用語台灣華語  (台灣國語,日本的外語大學很清楚地跟中國普通話區別教授)。 隨著時代的變遷, 黃氏也以漢語創作俳句, 不虧是領會俳句真髓的黃氏, 當然以漢語 (台灣語、台灣國語)  的俳句創作也絕不會離俳句的本質, 是真實的漢語俳句, 只是, 遵循非有季語不可的傳統俳句的主張, 至為可惜。 但是講實在的, 黃氏的所謂季語並沒那麼濃厚的季感而大有夏石氏的關鍵語 (keyword)  的味道, 這是到世界俳句的通道, 是真的HAIKU 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黃氏使用過「灣俳」這個造詞, 這是籠統來說包含在台灣這個環境創作的俳句的意思, 大致是與「台灣文藝」和「台灣語文藝」之差異相同。黃氏在台灣創作過很多日本語文藝, 但有不被一些人接受為是台灣文藝的不愉快經驗, 因此將以漢語創作的台灣俳句  (灣俳)  解釋為在台灣創作的漢語俳句罷了, 但是我則絕對想說, 台灣俳句是以純粹的台灣話所吟詠的俳句, 不只是漢字字數的問題, 不然不符合現在全世界所通用的HAIKU的觀念。黃氏於1993年, 商請時當台北縣縣長的友人尤清, 在縣的文化中心開設漢語俳句教室, 之後, 設立了以漢語吟詠的台灣俳句會, 以期一個也好, 有這麼個天才出現, 可是結果好像沒能如期望。
除了黃氏之外也有人挑戰過漢語俳句, 他們都是有國際聲望的詩人, 當然詩情、詩才無話可說, 也有過明確打著俳句的旗號的俳句集, 可是好像很難說是俳句。原因很難說, 我私自猜想, 很可能是有關俳句的本質的解釋或說明不夠清楚是原因之一, 但是我也想到日本國內有關俳句的本質的論說的不確定性也是一大原因。 當被問起甚麼是俳句時, 必定先提出有季定型, 並且不說那是廣義的俳句定義的一型, 反而強調, 好似那是俳句的一切, 這樣不懂日語的外國人就霧裡看花, 不知所措, 結果還產生了所謂「漢俳」的有一個「俳」字但絕不是俳句的新型漢詩之一型, 且頗受一般人歡迎,  這真的可不是很悲哀的喜事一件嗎? 
關於漢俳不是俳句這一件事實黃靈芝、詹冰、朱實  (瞿麥) 都說過, 筆者關於漢語俳句的想法登載另紙, 請參考【昭新:《漢語/漢字俳句》―漢俳、俳、粵俳、……とは?-『世界俳句』-2011 No:7pp:101-113; 世界俳句協、日本 】。
黃氏之外, 於20世紀末期,在台灣的報紙的文藝欄也有過一時的俳句熱, 但沒有能維持長久,我的解釋還是對於俳句的理解不是原因, 如果要進一步究其原因, 也是起因於在日本本國關於俳句的定義的不確定性。 
在網上瀏覽時, 時常會看到年輕人仿效中國的漢俳, 以為是俳句而拼命學習。將漢俳認清是漢詩的一種新型式來吟詠是好事一樁, 但如果將漢俳誤當作俳句, 則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不過這兩三年來也有在網上看到「漢俳比蘇俳更不像俳句」的留言, 表示這一群年輕人比其他的人, 在某一種程度比較接近俳句的本質(蘇俳是舊蘇聯的俳句, 就是現在的俄俳)。自從我把『《台灣俳句》之旅』一文上載網上已有三年半, 在網上的訪客也已有3000多人次, 雖然不能說很多, 但至少表是在台灣也有些對俳句有興趣的年輕朋友, 此外也有不少到有關俳句、灣俳、華俳的文章的訪客。此外, 也出現明顯地是因應拙文, 以客家話吟詠客俳的部落格, 可惜的是仍然把漢俳誤認為是典型的漢語俳句。
台灣俳句的未來:
台灣的俳句會 (台北俳句會,春燈台灣俳句會) 以往因高齡者居多, 以致在網上的發展受阻, 但自去年平板電腦出現後,高齡者也較容易使用, 似乎使用者也正在增多, 在網路上的資訊的落後也應該會漸漸趨緩。
最後所希望的是, 台灣的年輕人會吟詠繼承黃氏所創立,尊從俳句本質的HAIKU以及漢語俳句。應了解有季定型、花鳥諷詠、客觀寫生等所謂傳統俳句是俳句之一流派, 但不是全部, 而會分辨這個事實是台灣年輕人應承擔的責任。
 角帽の写二二八   許秀梧
(紅架桌/角帽相片/二二八)  (筆者拙譯)
 二二八事件:
                  
 主要考文
1) 沈美雪:『相思樹』小考― 最初俳誌をめぐって ― (日本台湾学会報第十一20095) (全14ページ)日本台湾学会報 第十一20095)(日語)
2)阮文雅: 異日本語文――台北俳句会の一考察;植民地文化学会 2008713日(日語)
3)蘇世邦:台俳句季題について-「椰子」として(南台科技大學/應用日語系/97/碩士/097STUT00790042009(全141ページ)(華語)
4)沈美雪:「漢字文化圏における俳句受容状と問題―台俳壇の歴中心―」 2006 63 日(『日本台湾学会第八回術大報告者論文集』所)(日語)
5)沈美雪:「明治期俳壇について――俳句受容まり――」
2007 年度日本語文日語教育術研討会会議手冊』2007 12 月銘傳大学応用日語日本語文学会・日語教育学会。(日語)
6)沈美雪:「台湾にける俳句受容まり――俳句流入十年間をめぐって 『明道日本語教育』第2  2008 7 月 所
7)磯田 一雄: 後台湾における日本語俳句進展日本俳句結社
    ―『七彩』『春燈』『燕とのかかわりを中心―東アジア研究(大阪経済法科大学アジア研究所)(日語);第57  2012 年, 1- 14ページ(日語)
8)磯田一雄:黄霊芝俳句観の展開過程 -「台俳句」かうものとえるもの(天理台湾学会年報 第1(日語)(2008、6) 
9)磯田一雄:皇民化期台湾の日本語短詩文芸と戦再生アイデンテイテイの表現中心にー(天理台湾学会年報 第19(日語)   (20109) 
10)朱:中国における俳句漢俳;『日本語-vol14:53-62(1995)-明治書-日本;(日語)
11)夏石番矢:現代俳句のキーワード;『日本語-vol14:25-31(1995)-明治書院-日本;(日語)
12昭新:《漢語/漢字俳句》―漢俳、俳、粵俳、……?-『世界俳句』-2011 No:7pp:101-113; 世界俳句協、日本;(日語; 華語)
13)福永法弘 日本語俳句(平成22年10月)(日語)                                 http://www。geocities。jp/koyakkokoyakko/kyuuryou-nihonngo-haiku。html 
14)劉淑貞『黄霊芝文之研究―以《台俳句時記》為中心』中文化大日本語文研究所碩士論文、2006 年、124 ).(華語)
15)阮文雅:中語俳句における俳句記号の移植と変      (華語)南台應用日語學報 第7200711
16)李秋蓉:詹冰及其兒童詩研究:國立雲林科技大學漢學資料研究所碩士論文;(2003)(華語)
                                      (2013-08-10; 華語簡約版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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