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16日 星期日

杜聰明博士120歲冥誕感言-- 外篇-反駁潘姓年輕人對吳守禮教授的"國台語對照辭典"的貶抑

杜聰明博士120歲冥誕感言
          外篇-反駁潘姓年輕人對吳守禮教授的<國台語對照辭典>的貶抑
                                                                           吳昭新

今年八月二十三日是台灣醫界第一人杜聰明博士(1893~1986)的120歲冥誕。昨天,忽然接到杜博士女公子杜淑純女士來電,準備出版紀念冊,囑咐我寫幾句感言。對於我這個已由現實社會退隱多年並已達到失憶年紀的人,是一件,惶恐不已,卻之不恭的難題。
雖同為醫界人,因杜博士是長我37歲的大前輩,是台灣醫藥界的開拓領導人,沒有人敢有異議,因此我的上一輩人和同輩的人,在學問上的受教是理所當然,不必我再贅言,但是,對我個人而言,杜博士是影響我的一輩子的長輩。因為如果沒有杜博士的熱情勸導,我不會選擇醫學做為我的終身事業,生活的依靠,也不會現在,雖不富裕,還能夠悠悠自在,暫時過著不必憂患三餐的小康生活,也讓我再度想起,久已遺忘的一連串往事。
我的父親是生在已無恆產的末代資產家的窮學者。他雖然受過當時的最高教育,畢業於一年才有一兩位台籍畢業生的台北帝國大學文學部,但是腦子中只裝滿中文古籍資料,文友稱為漢籍活辭典,只知為學問而學問,與現實社會脫離的個性,以及社會環境之急遽變化,使他嘗盡二戰前後,現實生活之苦,也就不想讓他的長子再走入與他同樣的命運,因此一直反對我跟他一樣走人文科學之路,希望我走那時代,人人所渴望的當醫師的路。奈何在四周只有文科書堆中長大,而也當然承繼有父親基因的關係,加上少年人的浪漫熱情,讓高中時代的我嚮往於文科之路,因此在高中畢業前一直跟父親,對將來的方向有著不同的意見,最後是各讓一步選擇工科為將來要走的方向而暫時安靜下來。
沒有想到,在報考大學時,有了一個大轉彎。在那個時代,1950年,要考大學需要一位保證人或推薦人我已忘記了,因此父親叫我去拜訪杜博士做保證人。在戰後台北帝國大學要轉換為台灣大學當時,在台北帝大任職的台灣人,在校本部,在我記憶中只有家父一人,在醫學院則以杜博士為首還有幾位台灣人,況且家父是唯一會講中國話的台灣人,所以校本部以及圖書館和醫學院的圖書館的接收都有家父的參與,而醫學院則都由杜博士負責,因此家父跟杜博士更有較密切的接觸。
說到,家父的中國話,是到日本京都東方文化研究所任職時(1938-1943)(現合併入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直接從旗人傅芸子先生所學習的。當時日本的漢學界分東京派和京都派兩派,京都派以倉吉武四郎和吉川幸次郎為龍頭,主張採用漢文以中國音直讀的方式講學,因此特從北京邀請旗人傅芸子來講習北京話。家父正好趕上而學到了一口正港京片子。是福是禍無人能有結論,因會講北京話而趕上大時代的交替,而因為能講北京話,反而遭受反中國國語統一運動派系人士的欺壓幾十年,最後只好躲到美國收集資料,才能繼續他的母語研究(台大中文系第一代系主任魏建功是推行中國國語運動人士,魏先生不久即回北京沒有再回台,繼任者是之乎者也人士,無人文科學知識觀念,不會講國定國語,毫無國語觀念,我親自跟他接觸過多次)。近日偶然在網路上看到有一位潘姓年輕人詆毀家父的台語研究和對故鄉的愛心,啼笑皆非。現在有少些人,以為跟隨潮流,教一些台語,說幾句台語就是愛台灣,真是幼稚,又可愛,又可憐(因不適於在本文駁正-請至政大台灣文學部落格,吳昭新專欄參閱全文)。
如前述,家父的北京話是在日本以日語學習的,跟台語一點都扯不上關係。家父和我兩代都是兩個時代的過來人,身歷其境,對於兩個時代的真相實情,優劣長短,都有長期、深邃、客觀、冷靜的觀察、分析,知之甚詳,豈能容許一個初出茅廬之輩,憑道聽塗說,信口雌黃。不過這幾年來也遇見了不少恐龍法官之類現象,也許不必見怪,不是有一句成語見怪不怪嗎?
聯想,使我把話帶入歧路了,該轉回正題。之所以我拜訪杜博士公館懇求做投考的保證人的結果,卻因杜博士的諄諄勸導,初始涉世的我終不敢無視長者的誠心勸導,終於毅然更改已決定的人生路線,改投考醫科,也就順從了家父的心願,可是也決定了後來我一輩子要走的路。但基因是不許有爭執的,父親的心思沒有收成,父親的基因讓我這一輩子也跟財富無緣,終一生以受薪過活,不過退休後,則能以年金過小康生活,回顧來時路,從未違背良知,心安理得,對父親和杜博士只有感謝一詞。
其實,我家之與杜博士相交往,並非始於台大改名之時。之前,家父與杜博士同時任職台北帝大時,因校內台灣人不多,即已相識。記得1944年戰爭末期,我們一家疏散(疏開)回台灣中部員林鄉下老家,避戰火時,同時感染瘧疾和阿米巴痢疾,因為正當戰時缺乏藥物的時期,拿不到特效藥,只能躺在床上,每天遭受發燒與拉肚子的鬥爭,因數月不能洗澡,蓬頭垢面,頭上身子都長了虱子,無計可施時,幸而家父從杜博士研究室,獲得中藥「苦參子」才把我的痢疾治療好,才慢慢回復了人的模樣。
1954年,杜博士離開台大醫學院創立高雄醫學院時,力邀家父至高醫協助教學,但家父因研究環境原因無法應邀,不過高醫創辦初期幾年都有都有到高雄幫助招考學生等事務。於1957年,我自醫學院畢業時,也承蒙杜博士邀請至高醫服務,但終因環境緣故而沒有成行。

之後於1973年,我獲得台灣醫學會雜誌1973年度杜聰明博士優秀論文獎時,由杜博士親自頒獎,並獲得獎牌和杜博士的親筆書寫立軸一幅,現在都高掛在茅舍客廳。這一篇論文的研究主題,之後,成為肝臟功能檢查的常軌檢查項目之一項,現在仍在使用(血清丙穀氨轉酵素檢查,γ-GT)。
杜博士於198694高齡逝世後,杜吳兩家的交往由杜博士的三公子杜祖健博士(與我同年-1930)繼承。祖健博士專研化學、毒物學,是世界有名的化學教授,常到世界各國講學,更於1999年因協助日本政府偵破發生於1994年的 「奧姆沙林毒氣事件」受日政府贈勳。杜博士逝世後,他常跟家父聯繫探訪家父。他寄給家父的日人所著「阿片試食官」(杜聰明外傳小說)一書,現在擺在我的書櫃上。2005年家父以97高齡過世後,杜、吳兩家的交往,由祖健兄與,其大姐淑純女士與我繼承。於2007年(?),突然接到祖健兄來電,要到茅舍。雖是初次見面,歡談良久,隨在日本餐廳餐敘,餐敘中從正面看祖健兄,越看越像杜博士,好像又見到博士似的。
淑純女士,當有關於杜博士的出版物時,都一定寄給我,祖健兄也一樣、時常寄其大作給我。
若要談兩家的因緣,早在1913年,杜博士尚在讀醫學校時,曾有與同學翁俊明兩人到北京,想謀殺袁世凱但未成功的軼事,那翁俊明就是後來的中國國民黨台灣黨部的創設人,也是家父的大姊夫。
現在,兩家的交往繼續由後代維護,我料想得到,杜博士和家父也正在另一世界促膝歡談吧。
                               
 吳昭新 (時年八十三) 謹誌  於台北(2013-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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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反駁潘姓年輕人對吳守禮教授的<國台語對照辭典>的貶抑
真是一個標準的「半桶屎擔咧毃毃泏」。外人能夠了解一個為了研究母語而遭受被剝奪研究環境、生活依靠長達六十多年的學人的心情嗎?有幾個人敢在長期戒嚴環境下,開拓母語研究之路,最後不得不躲到國外去完成其心願。究竟知不知道,吳教授的北京話是在日本以日語學習的,跟台語一點都扯不上關係。也沒有料到台灣島、台灣人和台語有今天的命運,竟敢對其鑽研台語六十多年的畢生著作「國台語對照辭典」說是學習北京話的副產品、膽敢說出牛頭不對馬嘴的貶語。其實恰巧是反過來,是一部最適合現在只會講普通話而不會講台語的現時的台灣人學習台語文最好的一部辭典又是範本。
「國台語對照辭典」是一部1800多頁共五百多萬字的辭典,其中使用台語文的說明約佔五分之四,因每一個漢字都有台語注音,如果含注音都算進去就超過一千多萬字,現在哪裡可以找到一部使用四百萬漢字書寫的台語文書?貶抑應是證明此人沒有詳讀過該辭典,也許看不懂也未可知,因為辭典編輯經過和參考資料之廣泛,涵蓋古今中外,在編輯緣起-代序及凡例中都有詳細的說明,並另有台語學者對於所有台語有關字、辭典所做比較的學術性讚許評介,正揭露潘姓人物的底細無遺,其心思,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俗話所說心裡有鬼。
只是,「國台語對照辭典」真的是一本大部頭辭典,一般學生買不起是一件憾事。
該辭典榮獲 2001 年新聞局圖書主編金鼎獎個人獎,也因吳教授一輩子在逆境中致力於母語的研究而榮獲首屆(2001)總統文化獎(百合獎)。
 至於該潘姓者又詆毀吳教授在公開場合不用母語而使用國語演講,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無知者怎能知道一個真正學者的信念。教授於1960年受邀由鳴鳳唱片公司錄製<論語有聲講義(閩南話講解)>27張給一般大眾講解, 那時這些年輕人可能還沒有出世,年輕人聽信製造謠言者一面之詞, 只知意氣用事,不知深邃真理之所在,因為說來話長,亦非一個小人所能理解者,在此暫時不談。(潘先生已認錯賠不是, 我也不再追究, 只是已發表出版的文章,已無法收回, 因此將原委說明供大家參考, 筆者追記)

以下是對於該辭典的台語學者與潘姓人的評介的引述:


《國臺對照活用辭典》評介    董忠司 恭撰
《國台對照活用辭典》要和台灣人、和全世界的人見面了,這是一本最大、最重要的國語台語對照辭典,也是一本用完美的台灣話來解釋的辭典。這本辭典的出版,是台灣自1932年以來,台灣人歷史上最大的辭典。
頁數:2863(20P + 2843P)
收字:12956
收詞:國語約六萬條詞(單字詞約13000條,多音節詞約47000)
臺語約六萬條詞以上(台語詞彙未一一條列,但是大抵每個國語詞都有一個 以上的台語詞彙對照或解說。)
總字數:約五百一十六萬字(每頁1804x 2863頁,如果一個音標符號也算一字, 則約有千萬字。)
1932年,是日本人統治台灣第三十八年,小川尚義為日本人編成、出版了《臺日大辭典》。《臺日大辭典》上下兩冊,共1887(15+1872),這是七十年來號稱歷史上收詞最多的第一大台灣語辭典。七十年之後的今日,《國台對照活用辭典》的出版,可以改變這種說法了。因為,從全書的頁數來說,《國臺對照》多了近一千頁,從收詞而言,《臺日大辭典》把不同方言的音讀,視為不同詞條,因此號稱有九萬詞;其實未及此數目。《國臺對照活用辭典》一詞之下,兼包不同讀音,而且只計國語詞彙,便已有六萬條。如果想計入台語詞彙,我們可以說,台語詞彙雖未一一條列,但是,大抵每一個國語詞都有一個以上的台語詞彙來對照或解說,因此台語詞當在六萬個詞彙以上。整個來說,《國臺對照活用辭典》並不下於《臺日大辭典》,何況總頁數比《臺日大辭典》約多了一半。因此,我們也許可以說《國台對照活用辭典》可能是迄今最大的台語對照辭典。



這本《國台對照活用辭典》最特別的地方是,作者為精研台灣語言七十餘年,年已九十二歲,學問最淵博,思維最周密的吳教授守禮。吳教授在閩南語早期戲文荔鏡記的研究,也就是後代所謂「陳三五娘」的故事劇本,從事研究五十年以上,從校勘、押韻、到其中閩南方言詞彙的索引與考釋,下過非常深的功夫,全世界的學者沒有人比得上他。在各種研究中,吳教授最專注的是詞語的研究。辭典正是詞語的研究成果。我們在《閩臺方言研究集》第一、二冊中,看到吳教授非常精細周全的逐字逐詞考證,方法嚴謹、證據有力,在在言之成理。我們又在《國台對照活用辭典》裡看到比較簡短精練的字詞論證,個個發人深省。因此,我們相信《國台對照活用辭典》這一本辭典是一本最足以啟發我們、最足以幫助我們的辭典。
依個人淺見,《國台對照活用辭典》這本辭典至少有十二大優點:
·    一、貫通國臺:作者吳教授的國語和臺語造詣都非常高超。在本辭典中,吳教授在字、詞,幾乎都附有精確說解,可以體會出作者在語音、語義和語法上,面面貫通。
·    二、收字齊全:本辭典共收12956字,比常用漢字多出兩倍以上,比《國音常用字彙》多了737個字。一般語言的使用者,可以借用本辭典來進行一般會話,也可以用來讀取文言文書籍。
·    三、收詞豐富:本書的單字詞條約一萬三千個,多音節詞條約四萬七千個,總共約有六萬條詞語,這是就標舉的詞條來估計的,字詞後面還有詞例。詞例以外,還有一個以上的台灣閩南語詞彙。國臺語兩方面的詞條如果詳細計算,詞條必然各在六萬個以上,也許有八九萬個以上。
·    四、注音仔細:每一個詞、每一個例句、每一個字都有注音,讀者非常方便。不僅註出國語之音,臺語音也一一標註。所註的音,都經過考究,不輕易注下音讀。
·    五、分別文白漳泉:臺語比國語複雜,有文讀音、有白話音、有正音、有新變音、有海口腔(泉州腔)、有內埔腔(漳州腔)、有台灣通行腔。本辭典都一一註出,並且還羅列不同辭典的不同音讀。非常實用。
·    六、解說詳實 本辭典除了用華語來解說以外,最常見的是以台語為辭典的解說語言。從臺語解說語言來看,這本辭典是個人所見為最豐富的一本。書中的解說,往往勝義如錦,讀來舒暢。
·    七、兼容各家:作者學問超群絕倫,但是他一點也不專斷,不論是音讀,還是文字寫法、語義解說等等,往往陳列諸家異說,令讀者自由選用。
·    八、觸類旁通:本辭典所收詞條,除了順序詞以外,還列出逆序詞,讀者可以多所參考。同時,又在語詞後面,或諸條詞彙之後,列舉「類語」,讀者可以觸類旁通。
·    九、國台對照:本辭典是台灣難得一見的國臺雙語辭典,溝通國語和臺語,使人左右逢源。尤其是由國語來尋求臺語說法,本書可以非常周至的服務。
·    十、加註詞性:當前國臺語辭典中,加註詞性者,並不多見,即使有,也多有錯誤疏漏。本書在詞性的標註上,用功很深,分類合理,對於遣詞摛文,必然大有幫助。
·    十一、判斷精確:辭典貴在提供正確資訊,但是坊間不容易看到語言判斷精準的辭典,本辭典在吳教授長年推敲之下,我們從他厚實的學問根底中,必然會豁然瞭解語文精確判斷的重要。
·    十二、檢索方便:本書採用國語注音符號為編排順序,因此檢索非常方便,一翻便得。同時,在書後還有「注音查字表」「總筆劃查字表」,循音找字,循形找音,循字得義,都相當方便。
總之,這是一本劃時代的大辭典,我們在辭典中,看到了吳教授對台灣那千山萬河的關愛;我們也將從這辭典,享受吳教授那波濤洶湧的學問。是的,讀到這本辭典的人,他是幸福的。
【作者簡介】董忠司,新竹師範大學臺語所教授。 

向守禮仙致敬     傅月庵

語言是人類溝通的工具。然而,「古今言殊,四方談異」(《論衡》),不同時間與空間的語言,其差異卻又成為人類互相交往的一大考驗。中國古人很早便察覺這種「有口難言」、「雞同鴨講」的窘況,因此曾嚮往能有一種仙草,讓人「一日服之,通萬里語」(《括地志》)。為了這樣的一個「仙草之夢」,人類歷史上,無論何時無論何處,總有一批堅毅之士,無視艱難險阻,耗費數十年之光陰,汲汲築夢,冀望成真。這些人,我們稱之為「辭書編纂者」。著名的如花了7年工夫編纂《英文字典》的約翰生博士(Dr. Samuel Johnson)、花了35年光陰致力於《牛津英文字典》的穆雷爵士(Sir James A. H. Murray)、耗盡28年生命於《大漢和辭典》的諸橋轍次、埋首方塊字與蟹行字16寒暑,領導編纂出《英漢大詞典》的陸谷孫……。如今這一份被約翰生博士戲稱為「不幸的凡人」(unhappy mortales)、「無害的苦工」(harmless drudges)的長長名單上又增加了一人,那就是憑一人之力,窮20餘年的歲月,在92歲高齡之時編纂出《國臺對照活用辭典》的吳守禮先生。
守禮仙出身台南望族,家學淵源,詩文薈萃。影響所及,台北高校時代,便選擇以文科為終身志業。1933年進入台北帝國大學,專攻東洋文學。此處「東洋文學」,主要指的就是「中國文學」。在校期間受到京都學派的神田喜一郎教授的薰陶與指導,不但養成清朝樸學「以經證經」、「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的嚴謹治學態度,也因為他的推薦,畢業後進入著名的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任職,從而走上福建方言研究之途。
直到1973年退休為止,30多年的校園生活,跨越日治、戰後兩個時代,守禮仙的學術生涯簡單、充實而有光輝。說簡單是因為他念茲在茲,數十年如一日,教的是「國語」,研究的是「閩南語」;說充實而有光輝,是因為戒嚴的時代裡,在「提倡國語」的政策指導下,台語不絕如縷,一命奄奄,語言研究本就是冷門的中文系裡頂冷門的科目,更何況是「福建方言」、更何況是「台語」?敦厚實在的守禮仙卻是人棄我撿,甘之若飴地寫出一篇又一篇擲地有聲的研究論文如〈福建語研究導論〉、〈台灣省通志語言篇〉、〈明清閩南戲曲四種〉……。其中尤以鏡別源流,整輯排比明清福建戲曲《荔鏡記》(又名《荔枝記》,閩潮一帶流傳的陳三五娘故事)的古老戲文(劇本),證明了閩南語(台語)絕非人們所說「有音無字」這一研究成果,最為學界所矚目--今日台語文研究花團錦簇,百家爭鳴,但若無守禮仙這位老園丁一番寒徹骨的慧命澆溉,只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1973年,守禮仙從台大教職退休後,便開始著手台語字典的編纂。為了能夠更方便地接觸到大陸的研究資料與歷史文獻,他選擇旅居美國。13年之後,帶回來了包含漳、泉、廈音註解、上下兩冊、1664頁的《綜合閩南台灣語基本字典初稿》,手寫本初版500部,迅即銷售一空。當時台灣意識抬頭,想要學習台語、瞭解台語的人士,幾乎是爭先恐後搶購這本書。
在《基本字典》的基礎上,守禮仙以77歲高齡,老而彌堅,猶自大步向前。期望有生之年能編出一部更完整、更適於一般人使用的台語字典。誰知1988年冬夜的一把無名火燒毀了他位在潮州街的住宅,數十年來的研究手稿、筆記卡片、文獻資料完全付諸一炬。該場火警,報載初步估計,損失約「50萬元」。同樣是一輩子研究台語文的洪惟仁先生看到後又憤怒又難過,幾度跑去探望老人家。守禮仙從瓦礫焦木堆中翻拾斷撿殘篇,無奈地接受現實。只是淡淡地笑著對洪先生說︰「閣再來去收嘍!」
這一收又是10多個年頭,在家人的傾力協助下,八十老人守禮仙「打斷手骨顛倒勇」,除了三餐、睡覺之外,從早到晚,緊守在書房裡工作,每天要到夜裡2點鐘方才就寢。終於在92歲高齡完成了《國臺對照活用辭典》。相對於坊間同類辭書,這部厚達3000頁,收詞5萬條,近千萬言的辭典有幾樣特色,不可不說︰
1. 採用教育部認定的台語方音符號,讓學過國語注音符號的人,很快便能掌握發音要訣。
2. 鏡別源流,追根溯源,詳細註解每一個字的漳、泉、廈音差異。
3. 參考資料涵蓋台灣、日本、歐美以及大陸研究成果,包括《新華字典》、《漢語大字典》,苟有創見,無不採納。
這樣的特色,原來是治學者「舊學商量加邃密,新知培養轉深沈」的基本素養,本無甚可說,放在今日台灣一切要求「政治正確」的環境裡,卻是獨排眾議,自樹一幟。也幸而這是守禮仙這樣一位台灣意識濃厚、無可質疑的長者所提出,否則有人不免又要吶喊落伍,甚至藉機大作文章了!家國艱難,囂然紛擾,「學術與政治之間」到底應該如何分合趨捨?守禮仙絕不妥協的態度,或許足供吾人深思吧︰「咱憨憨地做,懂得的人自然認同我。價值的產生不在於研究者本身,而是源自於人們有需要。我的研究能不能符應當代台灣人的需要?才是重點;若說我對閩南語研究有什麼貢獻,意義即在於此。」--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容我們向守禮仙致敬吧!(傅月庵/000804


吳守禮教授兩項仔往事    (潘科元)
吳守禮教授(1909-2005)是台灣儂上早研究台語个學者,伊讀臺北帝國大學,是台灣語言大師小川尚義[Siáu-tshuan Siōng-gī]个學生,但是小川並無教伊台語學,吳教授是有興趣才開始家治研究台語个。
吳守禮教授對台語研究个貢獻非常大,但是老實講,針對吳教授个《國台對照活用辭典》來講,彼[he]是予儂對台語來學「國語」个參考冊,主要是反映伊個人學習、研究「國語」个經驗、心得。即種冊,到甲2000年才出版,實在予咱有一種時代錯亂个感覺,因為咱即馬需要个,毋是對台語來學華語,是對華語來將台語程度挽救轉來。
一寡關心台語運命个友志,當年走去參加吳教授即本辭典个發表會,無疑誤煞聽著吳教授攏用「國語」咧講話。
《國台對照活用辭典》是以華語字詞做主,用簡單、淺白个台語來解說。佇內底,咱卡僫得看會著媠氣、端的[tuann-tiah]个台語詞佮表達法。就即點來論,不如去參考陳憲國、邱文錫兩位先生所做个《新編華台語對照典》。
吳教授是古意个語言學者,伊無論台語、華語攏真認真去研究。但是伊無啥會凍體會台灣社會受著北京話霸權按怎迫害个實情。只是就伊佇書齋內个研究成果,提出來發表,想講對社會有幫助按呢。
伊早前有一部《綜合閩南臺灣語基本字典》初稿(文史哲出版),這才是學台語个好冊。伊後來有修訂完稿,袂赴出版,伊所蹛个台大宿舍,煞予儂放火,伊收集个,非常珍貴个一堆台語資料孤本,攏燒了了,連即部台語字典完稿嘛燒去,真正是台語个劫數。
關於吳守禮教授的詳細,請光臨「台語天地」 http://olddoc.tmu.edu.tw/ 網站,有各方資料。


筆者於第七屆世界俳句大會於日本明治大學        (2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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